汉初

　　一

　　朝鲜，一个特立独行的国度，我们“唇齿相依”的邻邦。她让我们感到十分熟悉，又似乎是那么陌生。

　　几十年来，中国与朝鲜的艺术交流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开展着，但自从20世纪90年代初以后，她逐渐淡出了中国人的视野。近年来，随着朝核问题、试射卫星以及朝鲜领导人的更替，这个国家再度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如今谈到朝鲜，有人慨叹它在政治立场上的强硬，有人唏嘘它在物质生活上的贫困，更有人对它的社会管理模式表达不解……人们的这些印象，或来自旅游考察观感，或来自新闻报道的渲染，有的甚至就是主观的臆断。事实上，由于当代朝鲜一直较为封闭，特别是平壤目前仍宣布处于“准战时”状态，因此它展示给世界的，往往是一些精心挑选的东西，人们对它的所见所闻，自然带有很大的局限性。

　　然而，它越是封闭，越是“迷雾重重”，人们就越希望了解这个国家。不过，人们对朝鲜的考量，大多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进行的，很少有人通过朝鲜文化特别是朝鲜绘画去观察它。这一现象的成因，既与朝鲜对外文化政策有关，也与外界社会的误解有关。在许多人眼中，朝鲜美术界是一个游离于国际潮流之外、固执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踽踽独行的群体，它似乎早已“落伍”了。然而，世界各民族的历史一再显示，艺术固然与政治、经济因素关系密切，但艺术的发展不一定与政治、经济同步。历史也证明，作为造型艺术的绘画，最能直观地显示一个国家、民族的精神面貌与审美追求。因此，就让我们走进朝鲜美术博物馆，通过造型艺术了解这个国家及其人民。

　　二

　　朝鲜美术博物馆（亦称“国立中央美术博物馆”）坐落在首都平壤市中心金日成广场的南侧，与朝鲜中央历史博物馆遥遥相对。两馆的西面，是朝鲜国家图书馆—人民大学习堂。在人民大学习堂的正对面，隔着波光粼粼的大同江，是高达170米的“主体思想塔”。金日成广场是朝鲜举行阅兵等重大活动的场所，是平壤的“首善之窗”。朝鲜美术博物馆的地理位置之突出，由此可见一斑。

　　朝鲜美术博物馆隶属于文化省（1998年之前，文化省称“文化艺术部”），始建于1948年，后因战争而处于停滞状态。1953年7月，朝鲜停战协定签署后，得以恢复建设。该馆总体上借鉴了西方的建筑形式，外观方方正正，与周围庄重的环境氛围十分和谐。1954年9月，朝鲜美术博物馆正式开馆，总建筑面积为11000平方米，内部环境朴素大方，有陈列厅、小展览厅和美术作品永久保存室共计22间，收藏陈列着从公元4世纪以前的古墓葬壁画到现当代的朝鲜画、油画、版画、宣传画、雕塑、刺绣、陶瓷工艺制品、宝石画等各个时期、各个方面的优秀作品数万件，其中不少为国宝级美术文物。

　　目前，朝鲜美术博物馆辟出14个陈列室用以展出古代画作，其中包括安岳墓室壁画和李朝时期的绘画，较受学界推崇的作品有《农耕图》《山居图》《白虎图》等名作；辟有8个现代美术作品陈列展厅，其中包括《降仙的晚霞》《解放后的平壤之春》等当代朝鲜美术名作。通过六十余年的探索与积累，朝鲜美术博物馆已成为收集、保管、研究、分析和展览朝鲜优秀美术作品供人民欣赏，并对美术作品进行学术研究的文化机构。

　　朝鲜美术博物馆的展厅里提供讲解服务。此外，博物馆还灵活采用多种形式开展公共教育活动，包括在展厅里讲授美术课、播放幻灯开展讲座、组织艺术家与观众的见面会等等。除基本固定陈列以外，该馆还不定期举办主题纪念展览、巡回展览等，以多种形式在人民中积极进行思想文化教育活动。馆方一直重视儿童展览会，努力使博物馆成为艺术少年成长的园地。

　　三

　　在朝鲜美术博物馆的藏品中，当代“朝鲜画”作品值得关注。近现代以来，朝鲜人把自己的水墨（包括水墨设色）画称为“朝鲜画”。就形式语汇而论，“朝鲜画”具有如下特征：其一，布局丰满，构图稳健，笔法工匀，笔触细腻，色调清雅。朝鲜画不像中国画那样重视描法和皴法，而是关注块面体量的塑造及空间感的渲染；其二，表现山水风景的朝鲜画通常有较明显的透视关系；其三，就染法而论，朝鲜画从西方的水彩画中借鉴了更多的元素，画面水色淋漓、墨色交融。

　　在朝鲜美术博物馆收藏陈列的“朝鲜画”中，风景画颇值得关注。此类作品往往画面明快、亮丽，画境静谧，抒情意味浓郁，恰当地表现了朝鲜“山高水丽、朝日鲜明”（“高丽”与“朝鲜”两个词即从中得来）的地理风光。其中一些作品还涉及当代的工农业生产主题。譬如，《降仙的晚霞》以诗意的笔调反映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朝鲜工业生产的场景。降仙为朝鲜北部钢铁工业中心，位于平壤市西郊。这件作品曾登上朝鲜纸币，因而成为朝鲜人耳熟能详的作品。

　　表现领袖的作品在朝鲜美术博物馆中占据了特别的位置。《伟大领袖金日成主席和伟大领导者金正日同志一起讨论创造人民幸福的工作》就是此类作品里的代表。作者对人物形象的理想化处理，对人物主次关系的苦心推敲及对环境氛围的悉心渲染，都堪称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此类作品的手法与画面效果也让许多中国观众具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朝鲜美术极少受到欧美现代艺术潮流的影响，所以在某种层面上表现出“纯粹”的特色。朝鲜政府十分重视文艺工作，而且强调“文艺必须为朝鲜革命现实服务,必须具备民族形式和社会主义的内容。社会主义的内容就是革命的内容、阶级的内容；民族形式就是朝鲜人民喜闻乐见的、合乎朝鲜人民风俗习惯的形式”。朝鲜美术博物馆的现当代艺术藏品无疑集中反映了上述文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