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璋

 

  文国璋访谈

  采访者:杜志东 董亮亮

  时间:2013119

  Q: 1985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半截子美展”上,您展出了一件叫做《帕米尔的回忆》的作品,2011年您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帕米尔情缘——文国璋油画作品展”,那么是什么机缘让您走进新疆,将帕米尔高原和塔吉克族作为您创作的主要方向?帕米尔又带给您怎样的情感体验和创作启示?

  A: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十分崇拜伦勃朗、库尔贝和德拉克洛瓦这三位绘画大师,尤其是德拉克洛瓦,他笔下的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希腊人具有一种异国情调,我和他有同样的兴趣,不太喜欢司空见惯的东西,老想去看没见过的,尤其阿拉伯人,他们的文化对我有一种吸引力。1979年当我要进行研究生毕业创作的时候,我想到了新疆,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有接近德拉克洛瓦笔下的生活,但到了乌鲁木齐后,我觉得当地的生活和文化与德拉克洛瓦那个时代完全不一样,没有让我产生特别大的兴趣,这样又到了伊犁地区的天山牧场,看到了哈萨克牧民,我一度对哈萨克族很有兴趣,但画了几年后感觉这还不是我的德拉克洛瓦梦。后来有人说南疆的维吾尔族很有特点,我就到了南疆,看到了当地的维吾尔族在装束上还保留着古代于阗国的特点,但我仍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当时在和田群艺馆工作的徐唯辛对我说:“你从喀什上帕米尔高原,那有一个塔吉克,你一定会喜欢……”徐唯辛的话给了我寻梦的最后希望,我在1983年从于田返回喀什之后就去了帕米尔高原,去了以后一看,太好了!塔吉克族在当时的生活比较接近原生状态,保留着许多古老的民族传统和生活习俗。最吸引我的,就是这个民族的性情很温和,淳朴,厚道,善良,让我感觉这是一片净土,一片没有污染过的地方,从那开始,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的德拉克洛瓦梦。还有就是塔吉克族的形象特点十分突出,五官高低明确,下笔比较痛快,他们的服装、头饰也都很有特点,色彩画起来有很大的发挥余地,基于这些原因,我决定别的民族都不画了,就画塔吉克,这一晃已经30年了。

  Q: 帕米尔海拔高、路途远,您是怎么克服这些困难的?

  A: 当时就我一个人去,美院只给50块钱的路费,但只够买去乌鲁木齐的火车票,回程就不够了。我的经费紧张,一开始就去找一些美院毕业的老同学,后来乌鲁木齐工人文化宫的美术干部给我提供了一个挣钱的机会,他们办了一个美术班让我讲课,当时挣了400块钱,我一下感觉很富有了,这样就去了伊犁。后来再去就是搭便车,通过朋友找,我负责司机在每个地方的吃住。再后来我就自己开车去,一直开到帕米尔高原。

  Q: 请您谈一下创作《帕米尔的回忆》这件作品时的感受。

  A: 这件作品是1983年回北京后创作的。帕米尔当初给我的印象非常开阔,人在其中异常地渺小,这是一个生命与自然交织融合的产物,人不能左右自然,开阔的帕米尔让人感觉四周总有无边无际的东西。塔吉克人就是在这里不断地默默地生存着,所以《帕米尔的回忆》我更多是想表现这样一种境界以及当时的一种感受,画面上就是一个老太太背着小孩,然后有一匹马远远地走过去……山都是用刮刀画的,那时我正在探索形式的变化,想尝试刀法的表现力,我认为笔法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要进行转换,我在刀法里找笔法,画里的石头、远山,戈壁滩我认为只有通过刀才能得到完整的体现。

  Q: 新疆有很多表现当地风貌的优秀画家,您认为国内的其他画家在相同题材的表现上和这些新疆本土画家相比有什么不同?

  A: 新疆有非常好的画家,他们对当地更了解,像哈孜•艾买提,我觉得他画的维吾尔族是真正的维吾尔,能够抓住本民族的特点。相比之下,国内其他画家并没有显示出太大的优越性,他们可能在形体的塑造上和色彩的运用上有一定的高度,但这些画家到新疆的时间短,对生活的感受、理解和把握不够,匆匆忙忙地过去,匆匆忙忙地出一件作品,感受不够,自然不能有感人的作品,一定要在当地扎扎实实,反反复复地潜心创作,这是一个实际情况,不可避免。

  Q: 85年的“土埋半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30年,回过头来看一下,对这段艺术探索您有什么感受?

  A: 很庆幸我找到了塔吉克,发现了一块净土,那里有我的理想我的梦,我在帕米尔塔吉克题材创作上经历了由浅入深的几个阶段,我越来越多地感觉到我的作品要和他们的文化融合在一起。从80年代中期开始,我尝试从传统里找发展,并回到现实主义,我觉得当代艺术应该是一种多元化的存在形式,它并不以创新为标准,现实主义在当代应该有新的内涵。人过七十,明显感到精力不足了,但我还想在艺术上保有一点追求,我想尽量使自己慢下来,思考下面该怎么画,怎样能够在艺术上有新的发挥,有一点新的想法。

文档来源: 99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