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新年前夕，中国美术馆工作人员来我家里征集作品，我当时说我们这批留苏的学生太多，而且每个人的画没有固定规则，办起这个展览可能不大容易。但是今天在展厅内看到的情况却出乎我的意料，“留学到苏联”无论是从展览布置到灯光调试等细节，效果相当好。虽然是60年前的作品了，但现在回过头看，感觉还是蛮好的。

　　我很怀念留学苏联的那段生活，那时候每一个留学生都很用功，每天忘我的学习，我还记得每天下午都有2个小时素描课，下课后我们会留在画室一直画到深夜11点。在很累的时候，有时会把纸上的一条线看成两条线。实在画不下去，我们就回宿舍睡觉了。我们的生活也很简朴，虽然每天的食物都是咸鱼、面包和牛奶，但是那时候我们都很高兴。我觉得自己悟性不够好，所以时常在想，如果让别的年轻人来就好了；如果国内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都有那样的学习条件，一定会得到很好的培养。留学苏联期间，我们的一切费用都是由国家提供的，我们不能辜负国家寄予的厚望，回想起出国前总理给留学生们的讲话，令我至今难忘。

　　今天回过头来看我们当时的画，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肯定，我们在运用油画语言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我总是说，画画不要太关注“民族性”“民族特点”等问题，画画只需发自内心，中国人的画自然是具有中华民族特点的。把我们的作品和苏联同学作品放在一起时，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些是我们画的，哪些是苏联同学画的，我们不可能做到完全西化。所以我想，画画的重点还是要多训练好基本功，掌握绘画技巧。

　　虽然学习了一辈子绘画，但还是感到有很多东西没有学，人生太短暂了。因为时代的原因，我们留学回国后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在那个环境下，即使学习的热望很强烈，但是革命运动来了就没有学习的机会了。所以我们这些同学在回国后都没有进一步交流了。改革开放后，社会环境有了很大改善，但西方思潮对中国艺术发展又有新的影响，刻苦学习的精神大不如从前。艺术一定要甘于寂寞，淡泊名利，才有可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来。纯粹的艺术是没有名利的，艺术有苦有乐，有时候很苦，心里却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