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世纪以来,中国画的发展一方面在与西方文化的碰撞中于技法层面拓展出新,另一方面,在风云变幻的历史情境下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连,在为社会服务的艺术理想中,不断显现出中国画的济世之效用。新中国成立后,在社会主义文艺方针的指引下,艺术工作者开始以画笔讴歌社会主义新中国日新月异的新发展、新生活、新气象。以傅抱石为首的新金陵画派,进行了二万三千里的写生壮游活动,他们直面社会生活,图写山河新貌,掀起了社会主义新山水的创作高峰。新金陵画派作为20世纪重要的画派,从写生出发,深入生活,把握时代精神的脉络,以中国画传统技法与笔墨意韵来表现新中国新风貌,在艺术实践方面成功摸索出中国画由传统向现代演进的发展之路。金志远、徐孅伉俪长期在江苏美术界工作,深受新金陵画派领军人物傅抱石等老先生艺术理念和技法的影响,并在画院工作期间与宋文治、魏紫熙等画院画家们共同写生,集体创作,互相影响。作为新金陵画派新生力量,他们志同道合,才情横溢,在艺术道路上,互相促进,互相砥砺,意趣相同但个性各异,以大量艺术创作丰富新金陵画派的理念和内容。

  两位艺术家的人生经历与轨迹有诸多相似之处。幼年即热爱绘画并有机会得到亲友师长的培养。成年后先后由组织分别保送至中央美术学院调干班和华东分院国画系深造,受到名家大师的亲炙,无论是绘画技艺还是艺术思想上都博取古今,广开视听,获得了长足进步。金志远、徐孅的艺术创作生涯和新中国几乎是同步的,他们在时代变革的洪流中,坚持艺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创作理想,将画笔面向生活,面向时代,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创作之中。青年时期即具画名,这一时期的作品,如金志远的《闹元宵》《采菱》《毛主席在山村》,徐孅的《学刺绣》《总算盼到这一天》《制农药》等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与生活情味,热情讴歌了伟大领袖、劳动人民和社会生活,感情真挚,亲切质朴。60年代初,他们先后调任江苏省国画院从事国画创作。这一时期产生了不少代表作品,如金志远《劈山引水》(与宋文治合作)、《粮食》(与丁士青、魏紫熙等合作);徐孅《渔汛之前》《送饭》;两位也时有合作,如《歌声荡漾稻船归》《养鸡姑娘》《鱼米之乡》等,这些题材展现了火热社会主义建设中欣欣向荣、万象更新的时代风貌,表现了对现实生活的挚爱,对劳动人民的赞美。在《劈山引水》《船归鱼满仓》《鱼米之乡》等山水画作品中,已见工业题材及生活劳作场景的融合,山水画与人物画熔于一炉,显示了现代山水画在时代潮流中的新发展。70年代,他们开始转向山水画的创作,在实践写生中重视山水实景和艺术家真情实感的统一,注重意境和诗意的营造,写实之中亦有神韵,山水清新隽永,尽显江南特色的山水意趣。

  金志远、徐孅在艺术方面各有自己的风格与特色。金志远的两方闲章“得自真山水”、“俊得江山助”,昭示了他山水画师法造化、源于自然的理路。他多次参与画院组织的外出采风活动,足迹遍布祖国大江南北。江南水乡的氤氲婉约,北方名川的雄壮险峻,黄山奇峰的风云变幻,东北密林的苍劲蓊郁,他的画笔代山川言志,为山河立传。他说:“纵观中华大地,峨眉之秀,黄岳之奇,太华之险,长白之旷,足见山水树石,因地理气候不同而个性面目各异。必须眼看心记手追,悉心探其幽微。”他的山水画有似豪放派诗词,笔墨苍润沉雄,意境深远质朴,气壮雄浑,连绵不绝。徐孅则以女性的视角介入社会生活,她的人物画多描写江南农村新人新事新气象,既有妇女和孩子们欢乐活泼的生活意趣,亦有农业丰收时农人辛勤的劳作场景。江南乡村的普通生活在她的笔下具有了动人的情味和清新的诗意,画面构思巧妙新颖,生活气息浓厚。她在具体环境中表现人物活动,以人物活动凸显环境的清丽秀美,动静结合,创造了熔山水画、人物画、花鸟画元素于一炉的时代典型。她的山水画多为江南小品,描绘了秀丽明媚的水乡风光,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浓郁的生活气息,犹如田园诗一般雅致自然,恬静优美。

  然而当他们正值创作盛年,艺臻醇熟的中年时期,病魔过早地夺去了两位艺术家的生命,令人万分痛惜。虽然他们的艺术理想、艺术追求并未完全实现,但是他们的遗作所展现出的艺术才华与艺术成就不应被忽视遗忘。艺术记录人生、表现时代。金志远、徐孅作品中的情怀和气象反映了那个时期的艺术风尚和精神追求,对他们作品的研究可以更全面、更丰富了解新金陵画派的画家在审美价值和艺术表现方面的特点。这种全面和丰富的了解往往会佐证我们美术史上既成的评价与定位,当然,也可能会改变我们的认识。总之,作品是研究与介定的依据所在。在金志远、徐孅展览之际,其子女特将两位艺术家一生的代表作品52幅捐赠给中国美术馆永久收藏,作为对他们父母最好的追忆与纪念。有感于他们的捐赠义举与奉献精神,我谨代表中国美术馆向金志远、徐孅及其子女致以由衷的敬意。举办本次展览就是这敬意的表达。

  中国美术馆馆长 吴为山

  2018年8月

  

文档来源: 中国美术馆